从仰韶文化,我们跨越3000年,来到唐朝。唐朝视觉艺术最辉煌的样式莫过于书法。
欧阳询和张旭两人都是唐朝的著名书法家,他们生活的年代相距100年左右。张旭的书法在早期深受欧阳询的影响,比较一下张旭的《郎官石柱记》和欧阳询的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从运笔和结构可以看出张旭对欧阳询的书法美的传承。如果你觉得这个有点难度,那么再往前追溯,欣赏三国时期的钟繇《宣示表》宽博的字体,你是不是可以看出—些传承和变异的门道?
在这里我们引入了一个在美的传承中的重要概念——变异。正是因为变异,造就了美的多元和丰富。
张旭生于唐朝经济、文化最昌盛的时期,有着唐人自由、开张、奔放的精神特质。另外,张旭性格豪放,嗜好饮酒,每次酒醉时就挥毫运笔,落纸成书,世人称他为“张癫”。张旭善于观察和体悟一切能激发美的创造的事物,相传他在河南邺县时爱看公孙大娘舞“剑器”,并因此而得草书之神。
公孙大娘的“剑器”舞很精妙,杜甫有诗描述了她舞“剑器”时的姿态,羿射九日落,矫如群帝骖龙翔。”正是公孙大娘舞“剑器”时的节奏、速度、韵律、肢体形态等,让张旭有了灵感,再加上他的天才发挥,成就了一种全新的书法形式——狂草。
我们还是通过比较,来认识一下狂草的美。上图左边是早于张旭约300年的王羲之的草书作品,右边是张旭的《古诗四帖》局部。比较两幅作品,张旭的狂草作品中,字与字之间是相连的,一笔可以连带好几个字,字与字之间笔意不断,有一种摧枯拉朽、一泻千里的气势;而且笔道粗细变化很大,焦墨和润墨交替,可见书写时不像王羲之那么从容不迫,而是时缓时疾,给人抑扬顿挫、奇幻难测的感觉字的结体也有很多夸张的腾挪、揖让,不同于左边王羲之的中正平和。
在张旭之前,书法界以王羲之的草书为规范,张旭的狂草打破了这个规范,让书法的美又加深了一层。用灵感取自自然形状的癫狂的字体形象,来表达饱满的情感,让观者透过作品,感同身受,这就是狂草美的特征。当然,打破一层规范,仍然还受另一层规范的限制。比如在张旭的时代,草书里的字,要让懂得草书的人能够看懂,念得出来,因此字体的每一个细节都要交代清楚。所以说,美的创造不能为所欲为。
通过上面的例子,我们可以看到,变异源自多方面的因素,有艺术家个人的才气和天性,有机缘,还有时代风范的激励,等等。